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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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雷电家当然不止芽衣一人，雷电芽衣揪住琪亚娜耳朵往回走的时候，老管家便立即迎了上去，他邀请姬子前往待客专用的厅室。姬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琪亚娜惨叫的背影，迟疑了片刻才道：“我记得龙族化作人身之时，对痛感虽会更敏锐，可阈值依旧是按着龙族的肉体强度来的，没下降太多吧？”

“客人见笑了，这是她们的相处方式之一。”老管家慈祥地笑了笑，类似的场景他见过很多次，一开始他也不理解，但经过前面这些天的洗礼，他已经能很坦然地向其他人解释了。

“也是，若不是大一点的反应，龙族能迟钝到让其他人发疯……”姬子放下扛在肩上的大剑，将之收起在随身空间中，而后颇有礼数地抬了抬手，随着老管家前往了客厅。

雷电芽衣扯着琪亚娜一直往里走，琪亚娜一开始还有惨叫，后来她发现雷电芽衣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才意识到了什么。琪亚娜小心翼翼地瞄了下路过的人，来往的人都习惯了她们这个样子，连眼神都没飘过来，很显然能让雷电芽衣这么板着脸的绝不是雷电家的事情。

“芽衣，你怎么了？”琪亚娜轻声问。

雷电芽衣终于放了手，瞪了琪亚娜一眼：“我没事，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儿陪你去一趟圣芙蕾雅学园。”

“可你生气了，为什么呢？”琪亚娜扯住雷电芽衣的衣服。

雷电芽衣沉默了一瞬，而后呼出一口气：“我没生气，琪亚娜你想太多了，你先呆在这一会儿吧。”芽衣伸手叫过来一个人，让他去拿点好吃的，顺带去备一艘飞艇。

看着那人点头离开，琪亚娜有些迷茫：“芽衣，你让人备飞艇干什么？”

“……”雷电芽衣伸手摸了摸琪亚娜的脑袋，看着琪亚娜的懵懂眼神，觉得自己现在的目光肯定非常……慈祥。她轻轻拍了拍琪亚娜的头，叹息着：“琪亚娜，你总不想让我骑着你去学园吧？”

琪亚娜愣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过来：“啊，可以呀！芽衣做什么都可以！”

雷电芽衣怔了一下，立即追问了一句：“这样的话，那位姬子老师怎么办呢，也骑着你一起？”

“当然可——”话还没落地，琪亚娜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她用余光瞄见芽衣的脸色沉了下来，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琪亚娜敢用她度过数百年的龙生发誓，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是她感受到最强烈的，只是无关于生死，而是……琪亚娜福至心灵般地咽下了这句话，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当然不行啦，姬子老师她追着我的事情还没忘呢，当然不能让她骑……”说到这里，琪亚娜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以后只给芽衣骑，臭老爸说过，不能让人随便骑的，只有芽衣能骑。”

雷电芽衣的脸色板不住了，她伸手摸了摸琪亚娜的额头，然后摇着头总结：“所以咯，安排个飞艇，到时候一起去圣芙蕾雅，免得你、我，还有姬子老师尴尬。”

丢下这句话，雷电芽衣不再多解释了，让琪亚娜自己一龙琢磨，她自己快步回到了卧房。芽衣极快地挑了外出的礼服换上，而后对着镜子给自己整理服饰，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勾起了一抹笑。

“雷电芽衣，刚刚你为什么生气呢？”她伸手点了下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自己一样点在了自己的嘴角，镜中镜外两个雷电芽衣同时摇头，“她……不是来见你的，只是来找你的。”

但这时候，雷电芽衣又想起琪亚娜的那句“只有芽衣能骑”，嘴角又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她叹息了一声，伸手将笑意摁了下去，对自己告诫说：“她还是只是头幼龙，连化形都是你用化形魔药堆出来的，再看看吧，不要想太多了。”

雷电芽衣盯着镜子，见镜中的自己收敛了笑意，才转身离开了卧房，出来便琪亚娜很少见地端坐在沙发上。要不是琪亚娜面前摊着被拆开的食物包装，雷电芽衣都要怀疑琪亚娜是藏了很重要的事情没说了。但即便是如此，琪亚娜的表现也显得不自在了，和前些天的那些举动相比，现在的琪亚娜更像是一个临时恶补了很多人类礼节，却又把礼节忘了个精光的异族……哦不对，琪亚娜本来就不是人类。

雷电芽衣回忆起前些天自己晚上偷摸着恶补龙语和龙族习俗的举动，对照起眼前琪亚娜的端坐行为，笑意不由地在此攀上嘴角。

“芽衣！”琪亚娜一眼便看到了芽衣的笑容，她忍了忍，还是没习惯所谓人类的礼节，按照她的习惯，起身快步来到雷电芽衣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雷电芽衣有些意外，但她随即反手将琪亚娜搂在怀里：“怎么了？”

琪亚娜有些委屈地把头埋进芽衣的胸口：“芽衣，臭老爸不要我了——”

“什么？！”雷电芽衣本还纠结琪亚娜埋头的动作，结果被琪亚娜的话一震，什么心思都被她扔到了一边，连忙拉着琪亚娜坐到沙发上，开始认真地询问了事情经过。

琪亚娜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开始述说。

事实上，琪亚娜不止带着武器原胚过来，还带着某个很难说出口的任务出来的。因为琪亚娜总是混迹在龙族之中，她的化形一直都不完全，即便齐格飞、塞西莉亚，还有她那个已经继承了幽兰戴尔之名的姐姐比安卡，他们三人用了很多方法，也没有办法让琪亚娜完美地掌握化形这个堪称是龙族成年礼的法术。

不得已，齐格飞才准备写信给他的好兄弟雷电龙马，希望琪亚娜能住一阵，毕竟化形和学习语言差不多，同真正的人类在一起，总能学得更快一点。不过琪亚娜到了雷电家，因为化形的原因，被喂了一肚子化形魔药，才最终稳定的这件事，齐格飞也确实不知道。

雷电芽衣也好奇地问过理由，毕竟魔药龙族也会调配的，琪亚娜没道理喝不到。但琪亚娜一脸嫌弃地回答，那些药水不好吃，都被她偷偷给出去了，只是芽衣调配的药水莫名地好喝，她才很开心地配合着喝完了。

雷电芽衣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喜是忧，她的魔药调制被太多的人说过不正宗，太好喝会让人忘却其中的危害什么的，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真诚地夸奖。但琪亚娜这样敞开肚皮地把包括但不限于魔药的吃的一股脑儿地扫进嘴里，还是让雷电芽衣非常忧心，直到她想起琪亚娜庞大的原身，才把这些事情放在脑后。

“哼，明明是臭老爸饭做的不好吃，之前还骗我都是这样的——”琪亚娜磨着牙挤出一句。

雷电芽衣识趣地没问琪亚娜母亲做饭的问题，即便她只是刚恶补了不少龙族常识，也知道龙族并不擅长制作美食，而沙尼亚特族长塞西莉亚制作的黑暗料理更是闻名世界。雷电芽衣摸了块肉干，递给琪亚娜。

琪亚娜就着芽衣的手，把肉干咬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才带着郁闷的口吻说后面的事情：“总之，我回去把东西交给老爸，然后告诉他我已经可以自由的变幻身形了。然后这个臭老爸就把我打包扔到圣芙蕾雅了！”

“唔……每个人、每头龙成年后都需要一段时间的进一步学习，这也是圣芙蕾雅创办的初衷之一吧？”雷电芽衣倒是觉得齐格飞这个做法挺对的，他们雷电家后来也注资了圣芙蕾雅，甚至逆熵研究的那几位在充足的资金和研究中早就乐在其中了，连他们自己组建的联盟都快忘了，后来强制执行了轮换制才好一点。

琪亚娜被噎了一下，然后委屈地看着雷电芽衣：“可……可我不想上学啊，而且臭老爸扔下我，就和老妈一起跑了！说是去那些信奉龙族的龙人部落解决问题，可谁不知道啊，阿拉哈托的各式模型巡回展览就在那边！”

“呃……”这下雷电芽衣确实地能明白琪亚娜的委屈从何而来了，她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母亲很早之前的离世，有时也确实会让她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雷电芽衣伸出手，主动地把琪亚娜拉入怀中：“你不要伤心，我……我会陪着你的。”

“嗯。”琪亚娜在雷电芽衣怀里蹭了蹭，又高兴了起来，“我就知道，芽衣最好了——”

随后，雷电芽衣牵着琪亚娜的手，同无量塔姬子一起乘坐着飞艇，去到了圣芙蕾雅学园。雷电芽衣不是这里的学生，但以注资方继承人的身份，也还是履行了她的承诺。

雷电芽衣陪伴着琪亚娜在学园里度过了两个月的上学时光，她们之间的关系以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进度被拉近了，甚至达到了可以缔结灵命之契的程度。

这时候，学园放假了，琪亚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回到了雷电芽衣的家中。雷电家中的人都已经非常熟悉琪亚娜了，雷电龙马甚至已经默认自己的女儿要被拐走的事实，为此，龙马还从齐格飞那边榨出了三个月的龙族正常新陈代谢的血液供给量。

那时谁都不知道，意外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放假后不久，雷电芽衣和琪亚娜便缔结了灵命之契，结契之后，琪亚娜神神秘秘地和芽衣说，她要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于是第二天，在风和日丽的上午，琪亚娜化作了龙身，从雷电家出发，往龙族祖地飞去。

雷电芽衣便有些紧张地在家里等着消息，雷电龙马虽然也有些不舍，但还是在家里等着齐格飞上门提亲，无论如何，流程都是要走的。

然而，在琪亚娜离开半天后，雷电芽衣的心跳忽然急速跳动起来，芽衣按着心口有些呼吸不畅，她踉跄着找到雷电龙马，说琪亚娜可能出事了。

雷电龙马则反驳了回来，龙族高飞数万米，是其他种族不可能威胁的高度，而且灵命之契并不会在这方面给双方提醒。

“灵命之契，它从来不会限制结契者的行为，也不会因为结契者的生死而给予如此明显的提示。它只是一个自愿分享的仪式，放心吧，不要因为琪亚娜在你面前总是摆出委屈的样子，你就这么担心她啊，她的实力可是相当强悍的。”雷电龙马宽慰道。

然而雷电芽衣还是不放心，坐立不安地又等了小半天，到了傍晚之时，如血的残阳笼罩在报信人的肩头。

红发的老师带着血出现在雷电家的门口，巨剑被她握紧在手中。

“姬子……老师，你怎么了？”雷电芽衣差点一脚踩空，幸亏雷电龙马在旁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平底摔倒。她半扑着捏住姬子身上带血的痕迹，喃喃道：“这是琪亚娜的血……姬子老师，琪亚娜怎么了？！”

“我没事。”无量塔姬子疲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是琪亚娜的龙身带着血降落在了圣芙蕾雅。德丽莎她……她说，这件事不能瞒着你们，所以让我带你们过去。”

“血……”雷电芽衣无措地退回一步，随即又向前一步，“我马上过去，我让人去安排飞艇——”

“我让人去安排，芽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无量塔姬子？身为一个老师，麻烦你照顾下我女儿。”雷电龙马强硬地把雷电芽衣的手放在姬子的手中，然后才快步离开。

姬子握着少女无力且发抖的手，恻隐之心让她不再能开口，她低头注视着地面，看着地面一点点被打湿。

“为什么……”雷电芽衣咬住下唇，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如果是平常的小伤，德丽莎根本不会这么通知，可如果是严重的受伤……为什么偏偏是琪亚娜，为什么是这时候？她小声地啜泣着，更多的质问却问不出口，她太清楚了，很多时候就是没有为什么，死亡本就如影随形，威胁本就随处可见。

“不要哭了……”姬子抬手抹去了雷电芽衣的眼泪，“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德丽莎说你和她缔结了灵命之契，所以事情还有救。”

“我要怎么做！”雷电芽衣立即抬起头。

“……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吧。”姬子拍了拍芽衣的头，“飞艇过来了，我们上去吧。”

远处的雷电龙马小跑着过来，和姬子一起，带着雷电芽衣上了飞艇，他的脸色一直非常难看。

飞艇腾空，拖曳着长长的云烟，朝着夕阳扑去。

死神的镰刀已经放置在生命的面前，这条生命遭受无妄之灾，因为状况特殊，尚存一线生机，于是学园中学园外的生命便联合了起来，他们属于不同的种族，但此时他们将从死神的镰刀中拯救一条生命。

他们联合，共同努力，然后生机化作奇迹。

据说，在遥远的最初，众族都未有如今的名字，他们被统一称之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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